穿过被酒劲灼烧的肠胃,如烟火被浇灭,他顿时感觉精神清醒了许多。递还了空杯,他轻声问道:“那几个金刀卫回来了么?”
杨陈摇了摇头。
阮洛沉默了一会儿,才再开口:“我总感觉事情有些不妙。”
他的声音压得极轻,杨陈知道他这是怕惊动了雪松别院里值夜的耳目,但在他的话音落下后,杨陈又隐隐然听出他的话里有种自言自语的意味。
……
怀揣悠闲心情行走在宽而直的杏杉道上,从较为宁静的一端开始,行走过游人密集驻步的中段,再行至游人又渐渐稀疏起来的另一端,石乙忽然心生一种感慨:脚下这条路就似人生,最丰富多彩的经历大多聚集于中间,初生的懵懂以及垂暮时的萧索就如人生的两端,孤独未必是苦,也可以是一种宁和的态度。
石乙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主要还是因为自己那近同被续借了一样的命运。闯过那处人生断点,命运似乎给了他一份厚礼,将一个人最珍贵的成熟时期延长了一段寿命,他在认清了这一点之后,有些兴奋,又有些忐忑。
如果命运主神真的存在,是不是说明。自己这多出来的一段生命会在将来的某一天逃不过被突然回收的结局?
也许是一路见这头顶花云繁盛动人,才会让石乙不自觉地思考起生命这个解意颇多的词汇,可若真的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又会让他陷入一种自相矛盾的迷茫之中,有些心怀忐忑。
心中有事,且正思及紧要处,石乙本就走得很缓慢的步履渐渐竟停了下来,然而他自己却还不知道。直到他听见前头不远处传来莫叶的唤声,他才忽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竟落后于莫叶那么远。
脚步加快跟了过去。他才走近莫叶。就见她脸露疑惑神情地慢慢说道:“记得三年前我初识你时,你就常常显露你刚才的那种表情。”
石乙闻言微愣,略微思酌后顺势问道:“你觉得我刚才脸上那是一种什么表情?”
莫叶不假思索地立即回答:“若有所思。”
不论是在三年前刚刚认识的那半个月时光里,还是在最近这一个多月重聚的时光里。莫叶都已经有很多次捕捉到石乙刚才的那种表情。熟悉得很。也是一直都有些好奇困扰石乙的问题究竟是什么。
在脱口即出地回复石乙之后,莫叶才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来得突兀,立即转言反问:“你这么问我……难道你自己不知道你刚才怎么了?”…
“我可没随身带铜镜。”石乙微微一笑。敷衍了一句。
他不想与莫叶更进一步地讨论这个问题,他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的困惑,想必即便他愿意说,眼前这个十三岁的少女就算今后不会拿他当神经病看,估计也未必能听得懂。
可他低估了莫叶此时的疑惑与好奇。
莫叶想问石乙这个问题已是犹豫了很久,今天得见石乙主动提及,她觉得时机合适,哪会轻易放过。石乙刚才敷衍她的那句话,被她误以为是他会错了意,于是她连忙又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
“我明白你想说什么,谢谢。”石乙忽然出声,接下了莫叶的话,同时又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可他这么突然开口,总是突兀了些。
看着莫叶脸上还停留着询问的意思,石乙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在沉吟片刻后又道:“我母亲病逝后不久,我也大病了一场,病好之后身体也恢复得很快,只是自那时候开始,常常会在夜里做同一个梦。这个梦就有些像是你前些日子跟我聊起过的那种,让我禁不住心生一种错觉,总觉得自己似乎还在梦中。”
石乙编造了一段话,但这种说法又不能全算是谎言。虽然在实际里他没有常做这种梦,但他此时言语里描述的这种感受却未作伪。
至今他也还仍有些质疑和不肯定,自己现在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在属于自己的那份记忆里,自己应该已经死了,脑袋被两颗直径一厘米的铅弹钉成烂西瓜,死相极惨。而在属于石乙这副身体的记忆里,自己还活着,能感触到活着的一切感受,还进一步学习了属于这个时空的文字与文化。
然而没有证据能证明穿梭时空这种活动的可能性,也没有能够彻底说服自己的倚证来解释自己身处的这个空间不是梦。如果是梦
(956)、毋庸置疑的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