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至,暴雨骤下。
一道道明晃晃的雷电划破苍穹,震耳欲聋。伍小六手忙脚乱地指挥宫人关门关窗,素珊立于她身后,望着细密的雨帘,幽幽然开口:“公子晔就要到弥月了。”
靖辞雪这才明白素珊连日来所有所思之事,原来是怕澹台甫晔的到来戳穿她们的身份,尤其是她——已故的斓瓴靖后。
“要来的我们总归躲不过。”靖辞雪回身,以她即便在炎暑盛夏也依然冰凉的手握住素珊的手。
素珊神色恍惚地望进她眼里,然后微笑,隐约泛起泪光:“对……躲不过的……”
她话里的一语双关,那日的靖辞雪没有听出来,直到半个月后的一个深夜,静谧的弥月皇宫忽然一阵喧哗,禁卫军高喊着“抓刺客”。她本就未歇,身随心动地出了寝殿。月光皎洁,她在院子里拾到了一条蓝色剑穗,与她掌心紧握的粉红琴穗十分相似。她豁然明白,素珊所谓的“躲不过”。
“娘娘!娘娘!您没事吧?”伍小六急匆匆跑来,衣服都是随意披的。
而她镇定自若地将剑穗收入袖中,转身对伍小六微微摇头:“本宫没事。”
耳边传来一串急促杂乱的脚步声,靖辞雪顺着伍小六讶异的目光看去,只见景玺来势匆匆,身后跟着同样神色紧绷的素珊,还有一群不明所以却慌乱的宫人。
来不及躲,她就这么被景玺一把拥入怀里,双臂紧扣,生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
“你还在,你还在……”景玺轻声低喃,话中带着庆幸。
靖辞雪紧了紧袖中的剑穗,目光越过他的肩看到素珊紧绷的脸在月光下微微泛白。
“出了什么事?”她问。
拥住她的双臂一僵,随后仍是紧拥。
“没事。就是宫里混进了刺客。”景玺终于松开她,坚硬的面颊有一丝柔和,“还好你没事。”
回到寝殿,靖辞雪连仅剩的睡意都消失殆尽。屋内烛火通明,她靠在床壁上,袖中的剑穗硌着掌心却久久没有拿出来。她怕那是一场幻觉,只有掌心的触觉才能带给她真实感。
她把琴穗搁在膝头。空空的左手上覆上胸口。右手紧握剑穗,感受她的心跳随着她的紧握而激烈。
阿承,是你吗?
无声自问。回答她的只有满室跳跃的烛光和寂静,以及她掌下颤动的心跳。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答应景玺封后,所有的理由都是借口。她想要的,是阿承能够找到她。
这与当初北上的初衷相违背。可她不能不正视内心最真实的渴望!
她想念祁詺承!她想见他!
几近疯狂!
她觉得,这一刻的她才是活着的,真切而真实地活着。
脑海里忽然浮现景玺疾步走来的身影,她忽然意识到此时此刻她的身份。一颗炽热的心逐渐下坠,冷却。
阿承,我该如何见你?
天光破晓。一夜无眠。
她靠坐着,仍是那样的姿势。细碎的尘埃在透过窗缝的阳光中凌乱着。她却已心如止水。而剑穗,始终没有拿出来。搁在掌心,疼到麻木。
洗漱更衣,淡漠疏离,她还是昨日以往的柳湘沫,弥月的皇后。
照旧教景诺念书,景诺的字迹已然换回原来的模样,她看到了,说“不错,有几分你父皇的感觉”。景诺淡淡点头,继续看他的书,练他的字。
照旧听伍小六闲叨,话锋忽然转至昨晚的刺客,伍小六嘟囔着抱怨,堂堂禁卫军还不如斓瓴的羽林军,连个刺客都抓不到。话一出口,他就顿住了,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靖辞雪却是淡淡饮茶,伍小六歪着脑袋细究了许久也没看出任何异样。
照旧与素珊面对面坐着饮茶,与景玺相顾无言。不过,他们三人都很默契地绝口不提“刺客”。
安生而淡然地又过了数日。
这日,是景诺的武考。靖辞雪本无意前去,但景诺在前一日便与她提了提,口吻虽淡,但到底是希望她能来看,于是带着伍小六去了校场。
景诺果然是武胜过文,伍小六看得兴起,跑到了最前边给他鼓掌喝彩。
场
208 沧海遗珠: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