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却决不可能容忍一个能够操持国政、乃至帝位的权臣。
文彦博继续道:“他担心太后去后,孤身一人无法阻止天子亲政,即便能够继续操持国政,天下四方的重臣也不会容忍他。”
“所以干脆就‘致君尧舜上’了?”
“罚不责众,他其实更加安全了。”文彦博道。
范纯粹反驳,“不是有王舜臣吗?”
王舜臣是韩冈的人,他这一回上京本就是韩冈的安排,不过韩冈究竟会把他放在哪里,到现在有没有人能够了解到韩冈的心思。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王舜臣的确是对韩冈唯命是从,否则韩冈绝不会叫他回来,
“王舜臣……难道他还敢在京师屠戮良善?”
“韩冈绝不会不用他。”
“不用担心,”文彦博道,“韩冈现在投鼠忌器,有些手段,他一时还做不得。现在还是多想想大议会,可不能让南人捡了便宜去。”
皇帝的情况大家都清楚,昏聩说不上,但的的确确不会是什么明君。
这不仅仅是通过太后、宰辅散布出来的消息得到的结论,皇帝那个模样,范纯粹见过了多次,刻薄一点,就是沐猴而冠,稍稍留些口德,也少不了一句望之不似人君。
“‘致君尧舜上’只是儒臣拿出来说一说,韩冈却是当真打算让天子‘垂衣裳而天下治’了。”
《易·系辞》中的‘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那是说黄帝、尧、舜会用人,量才而用,使人尽其能,故而可以垂拱而治,不是说臣子把天子给架空了。
但现在谁能说这是不伦不类的比喻?韩冈的种种作为,看着像是读拧了经典的儒生,但他偏偏即将成功。若是士大夫能够共治天下,皇帝之有无,那也是无关紧要的。
重要的是共治天下,谁人为主?
文彦博觉得这其中是得有些说道的。
……………………
黄裳进来的时候,韩冈正在保养他新近得到的几柄刀剑。
听到黄裳进来的动静,韩冈只稍稍抬了一下头,就又低头下去。
黄裳不以为意,道了一声相公,就挑了一张椅子,自己坐了下来。
韩冈待客,越是陌生人,越是有礼,十分熟悉了,才会不拘小节。他这种风格与另一位宰相正好相反。
章惇面客,越是疏远,越是疏怠傲慢。在官邸穿道服见僚属,传出来是个轶闻,对于当事人,心中难免有疙瘩。当年章惇下荆南,也是傲然慢下,只有一个张商英让他另眼相看——不过张商英昔年屡屡跟韩冈犯冲,又不服管束,之后就被章惇放弃了,现在还只是一个转运判官。
韩冈擦拭得很用心。
左手掌着一把短刀,右手拿了块棉布,眯起眼睛一点点的擦拭着刀面上多余的油脂。
短刀刀面上有着流水一般绵延起伏的线条,黑白间色犹如山川水波,纹理多而不乱。经过一番打理,刀刃隐见寒芒,似可吹毛断。刀身黯淡,只有白处星星闪光,却是让人有种神兵自晦的感觉。
黄裳素知韩冈喜好武具,家中珍藏了诸般利器。除了重弩、甲胄这样的禁兵器,刀枪剑戟,长兵短兵,长枪短炮,韩冈家里都不缺。而且件件都是精品,不是古物,就是如今名工亲造,每一件拿出去,都能报到百贯以上。
不过韩冈现在拿在手上的这把刀,不仅质地特殊,就是外形,也与方今中土兵器截然不同。
“是大马士;革刀?”黄裳对刀剑也有些认识。
韩冈举起刀,递给黄裳:“认得出来?”
黄裳起身接过来,拿拇指指肚摩挲着锋刃:“倭刀给辽人毁了,如今外传利器,也就剩这个大马士1革刀了。”
递还给韩冈,他又问,“是收自阿拉伯的胡商?”
韩冈重又拿起刀,竖起来仔细观赏:“不,是王舜臣带回来的。其实做工还比不上军器监的大工造,但材料好,好钢。”
黄裳道:“国中百炼钢也不输乌兹钢多少,只是没乌兹钢这般显眼。”
刀身上那明暗相间的图案,的确是让人叹为观止。
韩冈收到入鞘,放在一边,“是中国的铁矿差,含铁太少了。”
“听说广州市面上如今偶尔能见
第48章 时来忽睹红日低(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