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万载青心里不爱她,口里也不会说的。她也看透了万载青的为人,决不嫁的了。我这一气,气丢了半条命,不但不好意思回南京,而且也不好意思见万有光。我只得打发我婶娘先到上海去,看看有什么机会没有?如有机会,我只有到上海去找出路的了。我身上还有几个钱,我暂在杭州住几天,乐上一乐罢。真是巧,偏又遇到了你二位。”太湖笑道:“现在你不登高山,不现平地,你可以知道水村待你不错了。”桃枝微笑道:“大概除你外,男子都是这样,见一个爱一个的。”太湖道:“水村也是见一个爱一个吗?你有什么证据?”桃枝指着小香道:“不用我说,你问她,她知道的。”小香不待太湖去问,连摇着手,站起来道:“这是一个绝大的误会,我说的那个姑娘,和于先生没有什么关系,是他朋友莫先生的爱人。我以前也不明白,这次太湖在南京和他们照了几张相,而且有合影的,这就很可以作为一个证据了。”桃枝头一偏道:“真的吗?”太湖道:“怎么不真?你假如不信,可以到我们旅馆里去看他灯照的相片。”桃枝听了这话,倒心里软了一大半。太湖也明白了这件事误会的经过,因把新野与丁二姑娘两人认识和恋爱的过程,详细说了一遍。桃枝越听越对,全是自己的错,到了最后就问道:“既然是我错了,我也就不去怪他,为什么他对我的态度,那样的冷淡呢?”太湖道:“这或者还是你的错吧?那时侯,你天天追着万有光,不但老于看了,心里不受用,就是我事外之人,看了也不愿意。”小香脸一红,向他低声道:“这过去的事,还有什么可说的。”太湖一想,果然这事研究起来,是不免牵涉到夫人身上去的,这也只好不向下说了。
桃枝到了这时,又是不说话,沉郁着脸,只管低了头。久而久之,忽然哇的一声,哭将起来。这一声哭,不但小香不解所谓,连太湖也莫名其妙。她却执着小香的手道:“妹子,我是怎么好呢?”小香被她握手,也说不出所以然来。还是太湖插嘴道:“事已作错了,那也是没有法子挽回来的,现在只有大家想法共图补救。水村那个人虽然个性很强,只要说出一个理由来,他没有什么不心服口服的。你现在且说愿不愿和他言归于好?”桃枝垂着泪,却是许久不能说话。小香道:“无论多难的事,都有一个转圜的法子,难道象你和于先生那样要好,他就能坚持到底,硬不和你和好吗?”桃枝道:“不是那个问题,我自己槽踏自己,糟踏到了这种样子,我那有脸去见人呢?”太湖道:“那不成问题,彼此只要相交以心,爱情是不应当在形式上去追求的。”桃枝也没有多说话,只是低头不语。太湖和小香又劝解了一回,因为夜深了;只得告别回自己旅馆,约了明夭再来会晤。
到了第二日,太湖小香再去看桃枝,桃枝已经走了。茶房问明了太湖姓李,就交了一封信给他。太湖拆开来看,上写是:
太湖先生:你们回旅馆后,我想了一夜,实在不对。我只有赶快到南京去,投在水村的怀里,向他去忏悔罢。我婶娘若是今明到杭州来了,请你告诉她。香妹不另。
桃匆上
太湖和小香不免又议论一番,觉得她做事,真任性极了。但这事在桃枝看来,实在不是任性,只是满腔对不起水村的念头,要去和他赔罪就是了。她坐了通车到达南京,在垂扬旅社歇了一晚,次日起了一个早,便坐了人力车,直向夕照寺来。下车之后穿过竹林子,首先看到梁家门外,已经老绿油油,所有高高低低的瓜棚豆架,都被那肥大的叶子,遮得密密层层的,只剩了一排屋檐在外,门口那两棵垂柳,树条拖得极长,一直拂到地面上来,不多时侯不到这里面,情形似乎有些变动,然而也说不出有多大的变动。不过到了此地,脚步自然放得慢了。心里原想屋子里走出一个人来,然后让那个人引了进去,但是静悄悄的恰是没有人出来。倒是在这个时侯,乒乒乓乓,有一种丝弦声送人耳鼓来。桃枝想起来了,这正是莫新野在这里弹琵琶。听了琵琶声,就想到从前帮助他当场拍卖琵琶的一件事,那个时侯,自己不但爱于水村,而且对于水村的朋友,也是很好的。在和水村闹得爱情反背,而且他的朋友,也是多半不满意我。这都怪自己阅历浅,作事不肯考量,而今反倒要向人家去赔罪。赔罪固然是不成问题,但是人家受理不受理,却也不知道。一个女子为了求一个爱人,应当如此吗?这样沉沉的想了一会
第三十三回 吹笛引新俦开怀道故 闻琴过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