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客氏排第一,张皇后排第二,信王排第三,第四才轮得到他魏某人。
在这等事上,皇帝是不含糊的!
但此时此刻,魏忠贤却知道客氏已经无可依赖了,她已经成了一个彷徨无依的中年妇人,根本不知道未来会怎样,自己又会落到什么地步。
“厂公稍待。”一个惊魂未定的乾清宫太监拦住了魏忠贤,小声道:“皇后在里面。”
魏忠贤点点头,知道皇帝可能要抚慰一下皇后。
可能天启未必知道自己性命多半不保,但现在局面相当险恶,皇帝适才有相当长的时间几乎神智不清,而从河里救上来之后,皇帝喘疾加剧,呼吸不畅,太医们来了也束手无策。这种局面相当危险,皇帝可能也意识到这一次可能不会痊愈,提前做一些准备也是理所应当。
待张皇后红着眼从殿中出来之后,天启方召魏忠贤入内,皇帝胸口起伏不定,脸色从苍白黑为黑紫色,这是呼吸不畅带来的结果,从皇帝的脸色和痛苦的表情来看,这一次真的是很难挽回了!
“大伴来了。”天启艰难的开口,看了看魏忠贤,说道:“此番落水,实是吾自己不慎,追究不必太苛。”
“皇爷……”魏忠贤两眼眨了眨,两行泪水已经流了下来。
天子确实是厚道人,这时候召见魏忠贤,嘱托的第一件事居然就是这事!
“请皇爷放心。”魏忠贤跪下叩头道:“这事除了几个必然要追究的,余者打几棍就放了。”
“哦,好。”天启也不多说,沉吟片刻,又对魏忠贤道:“吾将离世。”
“不至于此。”魏忠贤砰砰叩头,很快碰的额角流血,他道:“皇爷春秋正盛,一时落水致疾,徐徐调治,纵不能痊愈,亦不至于说到如此田地。”
“凡事不预则废。”天启说道:“今日且不急。但明早若吾尚不好转,速召信王入宫,吾有旨意,令府军前卫派兵宿卫信王府,若信王入宫,则由锦衣卫和府军前卫共同侍卫,你要随侍一起入宫,不得懈怠误事。国将有大变,不得不持重谨慎,大伴知否?”
“奴婢知道。”魏忠贤抬起头来,两眼看着天启,此时也顾不得说宽慰皇帝的话了。一旦天子不起,则后事必然得有交代。
“大伴听好了,一会叫内阁去按吾的意思去拟……吾在位七年,多有大事,至此并无太多遗憾。有宁锦大捷,东事未坏到不可收拾。天灾频繁,也能加以赈济,天下并无大事发生。今若将离世,并无事不可见祖宗。三殿修成,更有可慰处。正想励精图治,怎奈禀赋虚弱……吾五弟天生聪慧,在吾之上,且仁孝性成……”
皇帝说到这,连声喘咳起来,接着便是吐血,皇帝咳的厉害时常有咳血的事,但这一次咳血量太多,整个被褥和衣襟都被鲜血沾染,令人见之心惊。
一群太监过来,手忙脚乱的将被褥和衣袍换过,皇帝的气色已经异常灰败,呼吸极弱,显然是没有办法再说话了。
适才明显是皇帝在说遗诏的事,魏忠贤眼看皇帝,见皇帝又做了一个肯定的手式,他知道这事不可拖延,皇帝到晚上闭宫门前定会追问,这时只能应下来再说。
待魏忠贤出了乾清宫大殿,站在高高的殿阶平台之上,遥看前方巍峨的三大殿时,一时间竟有神情恍惚,不知道今世何年的感觉。
但大事却不敢耽搁,皇帝若今晚就驾崩,那可就真会天下大乱。
天启皇帝虽未明言,但连拟遗诏的事也是叫魏忠贤去办,可见倚重之深。如果新君即位,信王年方十七,对自己虽有成见,那是外间群小在作祟,有天启皇帝的倚重信赖,还有托孤之意,可能十年八年之内,自己还能保住权势,亦未可知?
魏忠贤精神抖擞,路上有慌乱的小宦官乱跑,还被他喝止训斥。
内阁与乾清宫相距不远,外间的人早知道宫中出了大事,首辅顾秉谦在内,魏广徽和冯铨等人俱都在阁中等候。
“臣等遵旨。”
几个阁老声音有前有后,有个阁老嗓子都走音了。
消息来的太突然,几乎是仓促之间发生的大事,叫人促不及防。
“要召翰林院掌院学士等人进来,一起商议。”
第一千六百三十八章 遗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