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夷来朝,早就乐得满脸菊花纹,眼睛都寻不到了。他也知道赵与莒成了沂王嗣子,自己身为王府管家,自然也应是有品秩的官员,早就为自家准备了一套绿袍和长翅乌沙,平日里对着镜子没少美过。不过在淡水,众人都是知根知底的,老熟人好些地喊他一声方管家,不好的便直接叫他方木匠,这身官袍,却不敢穿出去让人见着。
又过了十日,杨妙真、李邺才回到淡水,他们这一路也遇着了风浪,不过运气要好些,在悬岛避了三天,风浪过后才再度出发。听得有外国来朝,杨妙真也是极惊奇,好在孟希声这次与她同行至淡水,杨妙真想到赵与莒曾吩咐过的“外事不决问审言,内事不觉问伯涵”之语,便问孟希声道:“审言,你说要不要见这中山王之使者?”
“自然是要见的,中山国位置正在我流求与倭国之间,实我商船必经之地,不可不安抚结好。”孟希声沉吟了会儿,又笑道:“番国远来,不可不示之以威,四娘子可在淡水行宫中见他。”
所谓淡水行宫,其实就是杨妙真住的那片带着些欧式风格的建筑,邓肯毕竟是半吊子的建筑师,依着记忆中的教堂模样建的主殿,倒也可以做会见之所。因为这是为赵与莒、杨妙真准备的居所,如今赵与莒又是沂王嗣子,故此被众人呼为淡水行宫。
中山王派来的是自家一房亲戚,这些日子住在淡水,早就惊为仙境了。被带到淡水行宫,见着两边刷得雪白的高墙,支撑着这大殿的石柱,还有地面上抹得光滑细腻的水泥,更是觉得流求国力强盛,远非中山所能及。
还隔着老远,他便看到大殿对面坐着一女子,他心中一怔,以为这淡水是女王主政,便跪下行礼道:“远国使者拜见流求女王陛下。”
通译将他的话翻了出来,杨妙真先是一怔,然后微笑道:“他竟把俺当作女王了,俺便是坐在此处,也没有个女王模样,倒是你们主人,还八九岁时便有王子气概了。”
孟希声暗自苦笑,原本是将杨妙真搬出来吓唬一下这番国使者,可杨妙真是个爽直的脾气,做不得这种装腔作势的事情,才一开口便露了馅。他看了那通译一眼,见那通译神情也有些异样,正准备张口翻译,他咳了声:“这句不必译了。”
他坐在杨妙真左侧,虽然穿的是寻常服饰,但那通译也是机灵的,自然知道这个位置坐着的必然位高权重,加之方才那位“女王”之话,着实有些不好翻译,故此也就闭了嘴。
“贵我两国相距不远,只是一向少有往来,既是贵使来了,便请在馆驿中好生安歇,自明日起,我将陪贵使巡视我国。”孟希声觉得若再让杨妙真说话,只怕会把事情搅得更乱,干脆自己开口,然后对那通译道:“将我之话说给他听。”
那通译满腹疑窦,这流求女王不吭声,却让这个年纪二十左右的大臣说话。他视线往右侧一歪,一身绿袍乌纱的方有财危襟正座,将脸板得有如个“回”字一般,倒有几分大国上官模样。只是这位年长的大官,却眼睛发直,始终不往自家这儿看上一眼,通译心中暗叹,不愧为上国重臣,便是发呆也发得与众不同。
那中山王使者听得这番话之后,心中极是欢喜,这些日子他虽然可以在四处走动,但都是在街道上闲逛,却不能深入各处。若是流求大臣真陪着自己巡视,便能更好地察看这流求虚实,回去之后也好向中山王交待,显得出自己颇有才干。
待打发使者和通译出去之后,孟希声埋怨道:“四娘子,你方才如何乱说话,若是被那中山国使者小瞧了,丢的可是主人的脸面!”
“哼,俺又不象你们,跟着你家主人学得满肚子歪七扭八的坏心眼儿,也不象阿妤姐,知道察言观色照顾人。”韩妙真撇了撇嘴:“俺是个直性子,有什么便说什么,况且那中山国不过弹丸之地,若是小瞧了我们,打得他服气便是,在耽罗俺正觉着没过瘾呢!”
跟着陈子诚一起坐在这行宫宫殿中的耶律楚材唯有苦笑,他心中颇有些嘀咕,这位四娘子毕竟起身草莽,实非岛主之良匹。
不过这念头他也只敢放在心中,这两年来,他越是得陈子诚信任和重用,便越是觉得那位岛主深不可测。他毕竟有才而且聪慧,故此已经进入流求高层之中,更是知晓了赵与莒身份这一重要秘密,故此隐隐也
第一零二章 深谋远虑有晋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