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咸郡因出产粉盐和与沙陀国比邻,故而往来客商甚多。锦州乃郡府所在地,其繁华虽比不得都城,却亦是一般州、郡府所不能比。街道整齐划一,酒肆茶楼鳞次栉比,商贩走卒云集,亦是江湖上消息聚散之地。
城中的官市卯时三刻便开,各行各地的商贾在此间买卖着各式各样的货物。梅思源在盐市兜了一圈,盐货的质地和价钱皆没问题,便早早出了来,往民坊那边行去。官市有衙役守着,往来通交秩序井然。而民坊则由小摊贩自行摆卖,往往为着好的段位你争我抢,甚至还闹出过人命。梅思源从菜坊逛到米坊,又再逛到油坊,最后在盐坊停驻。
“卖家,这粉盐多少银钱一两?”梅思源用盐袋里的竹片拨弄里面的盐粒细细看着,乃问一旁的掌堂汉子道。
掌堂汉子一脸精明的样子,麻利着答道:“客官,一两粉盐卖一百四十文,论斤卖的话可以算你便宜点,八钱银子。这粉盐可是稀缺货,今儿有,明天可就指不定了。”
梅思源皱眉道:“统购律不是明文规定一斤粉盐卖一千七百五十文么,一两银子二千五百文,你卖八钱银子就是两千文,可比统购律高出二百五十文了!”又指了指盐袋,问道:“且你这粉盐里面夹杂了许些砂屑,质地算不得好,怎卖如此贵?”
掌堂汉子摇头叹气道:“唉,统购律有甚么用?这盐我们从官市买来都要一千八百五十文,真要按统购律去卖,我们还不亏死、饿死?”
“竟有这等事?”梅思源惊问。自己是大华督管盐政的首官,若盐价都控不住,谈何治盐?正待再问,却见铺面口一个老妇人拄着竹拐走了进来。
“去!去!去!”掌堂汉子挥袖赶道,“你又买不起,天天来这作甚!”
那老妇人衣着褴褛,两个眼窝深深陷下,已瘦得不成人样,跪在地上哭央着道:“你发发善心,行行好罢!我孙儿几个月没进盐,脚都烂开了,再不进盐,怕是活不成啊!我求求你了!你舍一点盐给我罢!”
“你走罢!我还做着买卖呢!我这盐是拿来卖的,你若是拿了钱来,我立马也就卖了给你。你手里既没有银钱,你说甚么我也不能给你!”掌堂汉子眼角抽了抽,咬牙撵道。
梅思源在旁边看着,竟见这汉子眼眶隐隐有泪。不免想着,“想来这汉子亦算不得心肠多坏。只怕真个儿是营生难做,又家里有老小伺奉,左右难以支绌也说不定。”
“老人家,你且莫走。”梅思源走上前,一手拉住她衣袖,一手从腰袋里摸出一锭官银,谓掌堂汉子道:“卖家,你给我匀半斤粉盐,我这里是一两的银锭,余下的银钱,你给兑成铜圆罢!”
掌堂汉子接过银锭,忍不住一笑,几滴泪珠恰好从眼眶中被挤出来,忙转过身去应了句“得勒!”,一阵忙活起来。
“大娘,这是这位先生给你买的盐,你可拿好,万莫要碰了水!”掌堂汉子一手把盐包递给老妇人,等老妇人接了盐包,再双手奉着三大串铜圆,谓梅思源道:“这是兑给你的铜圆,一共一千五百文,客官数数看。”
梅思源接过这三串铜圆,送到老妇人面前,温声道:“这些银钱,你给孙儿买些好的吃食,让他早些好起来罢!我也有个孩儿,想来和你孙儿一般大。”
老妇人颤巍巍接过铜圆,直直看着梅思源,脸皮抖动、嘴角轻颤却未哭出来,似乎想把恩人的模样深深记住。只见她忽然跪下,呜呜哭起来
“少主,这个梅思源倒真是个好官啊!”几十丈外,亲见整个缘由的穆桒喃喃言道,“为甚么他竟会是大华人!”
旁边的白衣公子默默不语,折身往众人身后行去。穆桒回过神,见四人已行远,急急跟了上去。
他们一行四日前便到了,找到梅思源时,恰逢见他在路边给一个瞎子乞丐喂饭吃。众人本算动手杀了他,了结此间事宜早些回鄞阳城去,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端木敬、端木崇,你们动手罢,我今有点不自在。”
“穆桒,你又来诓我,要动手便一起动手!”
最后几人商议计定,先跟着梅思源,待他哪天没做善事了,便三人一起出手杀了他。然而跟了四天,梅思源却一次又一次让他们杀意减退。
“唉,这位梅大人,每日歇息不到三个时辰,为
第〇八九章 至善者天人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