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勒放下了手里的餐具,把手向前划了一下,然后说:“斯德哥尔摩情结的要点在于,对于受害者生存资料的掌控,会为凶手带来高于受害者的位置。”
“而与大众认知不同的是,凶手不会十分凶残,也不会采取暴力虐待的方式对待受害者,他们往往极具个人魅力,态度也十分耐心和温和,甚至去对受害者表达自己的迫不得已,表现自己的脆弱。”
“身处高位,但放低姿态,就能换来受害者的同情,进而演变成,受害者会觉得凶手其实是爱他的。”
“斯德哥尔摩情结的患者,不是大众认知的受虐狂,他们只是在这种环境下认为,凶手是为了爱,才这么对他们,是逼不得已,是言不由衷。”
“他们想要对自己想象中的爱进行回馈,才会对凶手表现出依恋。”
“所以,罗曼的那一枪……”布鲁斯看着席勒说,而席勒接着他的话说:“为了向你展现,我是连环杀人狂的受害者,也有脆弱的一面,也会被伤害,是逼不得已,是言不由衷。”
“蝙蝠侠,像一个罪犯献祭自己,你不觉得这太疯狂了吗?”席勒盯着蝙蝠侠的眼睛说:“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布鲁斯低下头,不想让席勒看到他的眼睛,更重要的是,不想让席勒看到那一丝恐慌的神色。
他没有想到,在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学习之后,他还是一步一步的踩进了陷阱里,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甚至到最后,在他因这一连串的陷阱残害自己,把自己变得无比虚弱之后,他甚至还在为,自己会义无反顾的选择席勒这件事,而自我感动。
布鲁斯闭上眼睛,把头靠在椅背上,他不明白,心理学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学科,才能把他变成这样。
席勒低下了头,插起了一块蔬菜送进嘴里咀嚼,他有些无奈的看着布鲁斯,说:“你毁了我的毕业考试。”
“布鲁斯,布鲁斯。”席勒看着布鲁斯,不断的叫着他,直到布鲁斯抬眼望向他,席勒才开口说道:“在我的教学生涯里,我从来没有向任何一个学生,透过这么多题。”
“我在梦里捏造了许多连环杀手,来训练你对付他们的能力,我在吃饭的时候,特意强调过我不吃内脏,我让病态出来过一次,让你知道他不喜欢用特殊能力,让你知道他打不过你……”
“你是不是希望,我把你所有的心理学教材拿过来,然后把重点一字一句的画好,告诉你,某一天你可能会遇上一个特殊的我,来对你进行一场特殊的考试,以验证我的教学成果?”
“我很抱歉。”布鲁斯看着席勒说。
席勒拿着餐具的双手放在桌子上,他直直的盯着布鲁斯说:“你是不是想过,我因畏惧你的关心,而不敢露面?”
布鲁斯看着席勒的眼睛,虽然那双灰色的眼睛已经不再那么荒芜,但是让他感觉到胸口发闷的是,席勒的眼神里,充满了失望。
“在你对我表达关心的时候,我也曾想过,这是否是真的,但现在我明白,这只停留在口头上,和你伪装成布鲁斯的时候,去对人散发的善意,没有任何区别。”
“我所教导你的、叮嘱你的,我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你连一丁点也没有记住,就算我们只是普通的泛泛之交,起码你也应该记住一部分我反复强调过的理论知识……但你没有。”
席勒轻轻摇了摇头,他把身体向后靠,靠在椅背上,把刀叉放下的时候,布鲁斯发现他盘子里的食物也几乎没动,他与这位教授共进早餐,但其实两人都没吃早餐。
“病态说的是实话,他是相对于常态而言的固定存在,也是他重建了常态,重建了我们,你所见到的他,就是在童年和少年时期,未经任何治疗,但依旧长大了的席勒,是最原本的我。”
“在常态的幻想之中,病态扮演了我所未曾拥有的父亲的形象,他塑造了我们,我们也塑造了他,他是席勒内心对于父爱的幻想凝结的产物,也因此,他可以考验我们。”
“或许,正因他的身上存在太多我所理解的父亲的特质,耐心、温和但又权威,令人充满好奇,但又充满恐惧,让你想起了你的父亲,因此你才下不去手,将罪责归于自身。”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师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