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日常所见来比照、揣度,圣人又何必存而不论呢?”
一句话问得范宣是哑口无言。
裴焱见状,便即摆手道:“大地是否为球,是日绕地行,还是地绕日行,朕未尝读过《安天论》,亦不便遽下判断。即便虞仲宁所言荒谬,终非诲淫诲盗之书,无关世道人心,正不必严禁。”
随即微微而笑:“范卿,朕不做秦始皇,卿亦无为李斯也。”
这话其实已经说得很重了,范宣不禁浑身一颤,赶紧跪拜谢罪,随即黯然退归班列。
散朝之后,杨清站立在阶上,望着范宣远去的背影,不禁撇嘴:“腐儒!”
枢部参谋司郎中王猛拱手端立在其身后,摇头笑道:“天子既不允其所奏,杨公无谓再生闲气……”
杨清侧过头来,瞥一眼王猛,冷哼道:“景略,想这范宣虽然本籍陈留,前朝建兴、晏平间也曾入长安学校,拜在董文博先生门下,彼若有才,太祖高皇帝早当录用,何必等到本朝定鼎之后,再靠科举入仕啊?前日欲定苛繁之礼,且请罢枢密省,并入尚书,即为太祖高皇帝所斥退。我今日若不先堵其口,恐怕他又将重提前议了——今上亦不知会否应允……”
王猛笑道:“太祖高皇帝所定六省十部,即便今上也是不敢妄革的,且有杨公、郭公等功臣在,岂能如彼所愿?杨公无谓理会他——谢尚书命下僚来请杨公,共赴枢部,于剿灭句丽残党之事,还要向杨公请教一二。”
杨清点点头:“句丽残党,须当谋划定了,配合韩王,好作雷霆万钧之一击,勿使匹马逸出。否则,若彼等蹿逃海隅,再勾连韩夷,便不易定了……”一边说话,一边跟从桓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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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清就是一老兵油子,少小不好经史,他懂什么天地之理啊?《安天论》肯定没读过,而即便你把书送到他面前了,估计也只有垫榻脚的份儿……裴焱实在太了解他这个名义上的姨丈了。
至于杨清为什么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怼范宣,二人之间有何仇怨,裴焱虽然做了四年的傀儡天子,几乎不能决断政务,也多少心中有数。终究他在登基之前,还以太子身份兼任过三年京兆尹,以整顿老爹坚决不肯建坊立墙而造成的都内治安问题。登基之后,尚书所奏都要一式两份,正本送承乾宫,副本送大明宫,他都是要读的;而中书所下,皆由大明宫转呈承乾宫,他也需要画喏乃至用玺……好在这漫长的实习期,终于算是结束啦。
裴焱倒并没罢废枢密省,合并入尚书省的想法,因为乃父裴该在时便说过:“术业有专功,文武两道,自当并重。若纯然使文驭武,国家必弱。”他亦深以为然。但开国始建的六省十部制度,却也并非全不能动——比方说屯部的功能日益消减,理当并入警部——裴焱就一直在考虑、设想,该当如何削弱政事堂的权柄,使自己可以掌握更多权力。
退朝之后,即在宦者、宫人簇拥之下,乘辇而归内廷。
其实裴该除了最后两年腿脚麻痹,不良于行,也不能骑马,宫中又不便行车外,是从不乘辇的,他曾说:“人自为人,岂可用人为畜?”裴焱却不同乃父一般执著于细事,既得亲政,直接就把老爹的御辇搬来用了。
才刚绕过德阳后殿,忽见眼前一片惨白……原来是皇太后荀氏在群婢簇拥下,端立于阶前。荀太后不肯从命除服,她说:“天子唯守四十九日,即更为心丧,乃恐贻误国事,且不便直面群臣也;我是妇人,本在后宫,少见外人,又何必除服啊?”所以仍然穿着丧服,而大明宫的宦者、宫人,自然也全都不敢除服了。
今天算是自己亲理政事的第一天,裴焱正在欢喜,骤见这一片惨白,不禁感觉有些晦气……却也不敢怠慢,赶紧停辇,翻身而下,疾趋至皇太后面前,躬身行礼,并且问道:“太后不居大明,缘合到承乾宫来哪?孩儿稍顷便将前往大明宫,去问太后起居,太后实不必亲劳玉趾。”
荀太后朝天子颔首致意,随即问道:“今乃陛下除服后首登德阳,未知朝上如何啊?”
裴焱听问,心中不禁“咯噔”一下,暗道不会吧……我好不容易把老爹给熬死,可以自展拳脚了,难道老娘又想要插手政事不成么?!听说太祖病重之时,尚书所奏、中书
尾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