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跟我说你把自己锁了六十年,我还怕你想不开。”
“小墨…”
“嗯?”
她松开手,抚上他清瘦的面颊“这一百多年,你可还记得?”
白墨摇摇头,苦笑一声“恐怕真如你那时一般。”
百年未见,他闭上眼睛,贪恋的享受她的关切“你不用担心我,虽然我不记得都发生了什么,但也大概猜出些,若说过去还有什么执念,左右不过是那几件事罢了。”
她无奈一笑“是啊。”
片刻之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来回的在她身上扫着,渐渐露出惊讶的神色“你已经…”
“七日前。”她笑了一下,“一个男孩儿和一个女孩儿,都长得很好看。还在我宫里,晚晚兄守着他们。”
白墨失笑“你竟放心交给他么?”
“只是到我回来,想来快些几日功夫便可。”
他面上笑容忽然顿住了“回来?你要去哪儿?”
“小墨…”她看着他,轻声很轻,目光很深。
对视数息,他忽然紧紧抓住她的手“你要去哪儿?”
她低叹一声,握住他的手“我想到救他的办法了。”
白墨本比迟晚晚更要在意她,也更要执着,她还想了好些话去对他说。她握着这个同胞幼弟的手,目光之中满是不舍。
可她只说了这一句话,白墨就明白了。
这一万多年,或许再算上那段不知道多少万年的过往,他从来都没有挽留过什么人。在他所有的记忆之中,只有送别。
因为有些人,她要走,你是拦不住的。
这是一个魔咒。
他什么都没办法做,也一瞬间什么都不能做。只有送别。
他只是没有想到,这分别来的那么突然,他才刚从那场梦境中醒来,她就要走了。
“你一定要去?”
“是。”
他低下头,痛苦万分的紧紧闭上双眼。
“还回来么?”
“回来。”
他仰起头,一挥袖,在桌边布上两只酒杯和满壶的灵酿。
白染愣了一下“这是做什么?小墨,你从不饮酒。”
此去不知几番危难与折磨,她不会说,他也不去问,心中所有的情绪不是任何一种灵茶能够解释,他只能执杯倒满。
“我的长姐,她要上战场了,我来送一送她。”
这一去,心中所愿不论是否成真,与他们而言,都会是一场漫长到没有期限的别离。
白染几乎要落下泪来,忙接过,两只酒杯轻轻一碰,她饮尽此杯,转过身就要离去。
可白墨拉住她,他还有些话,这么多年都没有说出口“姐姐,当年…”
“我都知道。”她立时打断了他的话,“小墨,我都知道。”
他一怔“姐姐…”
“我什么都不怪。”她低下头,反手握住他微微用力,“小墨,你永远是我的背面,是我这一世骨血之中,最深的羁绊。”
她落下这一句话,便化为一道遁光,是璀璨耀眼的金色,朝着天边远去。
她知道,原来她知道。
白墨看着她远去的方向,踉跄一步。
那一日,这位年轻的灵族少主,失魂落魄般的锁了玉明宫,就像当初的白染一样,偌大的宫殿之中,只剩他一人。
他将自己整整锁了三日,不饮不食,不言不语。
就连忘湫也不敢窥探分毫。
所以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满宫的仙侍被封启派到外围的仙山戍守,这个百年来越发沉默寡言的上神,尽职尽责的履行着白墨一切的命令。
他安顿好一切,甚至抚慰了忘湫的情绪,也将她安置好。
然后他才回到了玉明宫外,安静的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他感受不到白墨的任何情绪,却知道他必定不好。
三日后,大门内走出一个行尸走肉般的身影。封启怔住了,他几乎不敢去认,他扑上去扶住那个孱弱的身躯“少主!”
白墨抬起头,他的眼眶是血一般的红,目光之中毫无灵魂。
“封启。她走了。”
第一百六十二回 予我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