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姜已到了门边。她收起伞沥了沥水,放在门口,走了进来。
今日她竟然穿了女装,长发分两侧梳至脑后束起,发上戴了一枚精致的华胜,垂珠悬在额前,那张脸犹如被明珠烘托,居然还上了妆,黛眉朱唇,看起来竟有了丝风情。身上深衣雪白,腰带上配着盛满花瓣的香囊,每走一步都有淡淡的香气弥散开来。
公西吾一直目视着她走到跟前,微微笑了笑:“师妹今日与众不同。”
“我是来恭贺师兄的。”易姜没坐在对面,而是依着他身旁坐了下来:“师兄如今是相国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公西吾唇边的笑容加深了些许:“我已收到贺礼,三座空城。”
易姜低头叹气:“师兄这是在怪我了。”
公西吾伸手揽了她一下:“没有的事,我很佩服。”
易姜抬头看着他:“你以后是不是就没什么机会留在赵国了?”
她这话说得有些哀愁,公西吾的语气不禁软了下来:“战事未了,我不会走的。”
易姜偎进他怀里,眼睛盯着他案上,那里全是一卷一卷的竹简。
“师妹要看吗?”公西吾扶她坐正,随手抽了一卷竹简朝她递了过来。
易姜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他这么大方地就把竹简递给自己,倒弄得像是她有意要窥探一样。她接过来展开扫了一眼,又递给他,摇摇头:“密密麻麻的,看不下去。”
公西吾笑了笑,随手扔在案上,起身道:“既然来了,一起用饭吧。”
易姜点点头,跟着他起身走出书房。
大雨停了,残余的水滴沿着瓦片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他的住处似乎永远只有寥寥数人,回廊上静悄悄的,甚至都没有悬灯。
易姜跟在他身后,忽然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袖。公西吾不禁回头看了一眼:“怎么了?”
“师兄,当时我在狱中,每日也是这样黑洞洞的。”
“怎么忽然想起狱中的事了?”公西吾手托着她的后腰,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易姜依旧拽着他的衣袖不放:“我很后悔,当初那么不懂事,非要和你比个高下。”
“那倒没什么,只是你当时还病着,在牢里太危险,又不肯出来。”公西吾说到此处微微叹了口气。
易姜心里慢慢过滤着他的话,原来她之前猜想的没错,桓泽这副身体的确是有病的,但这么久了都没听他和聃亏提起过,实在奇怪。
难道当时就是因为桓泽拖着病体又不肯出来,他才请魏无忌出手救人的?
“相国,”童子走近,向公西吾见礼:“有客到访。”
“现在?”公西吾看了易姜一眼,微微蹙眉,正要开口回掉对方,易姜抢先道:“师兄去忙吧,我改日再来就是,反正多的是机会。”
公西吾只好点头:“那好吧,我送你出门。”
“不用了,别让客人等太久。”她笑了笑,越过他走了。
一直到大门口,她忽然想起自己的雨伞还丢在书房门口,只好又回头去取。
书房的门仍然开着,里面的灯就快没油,光线微弱。易姜拿了伞,目光又落在案上那堆竹简上,犹豫着抬起脚,忽然脚步“叮”的一声轻响,一支短箭射在门槛上,堪堪离她脚面咫尺。
她强忍住回头查看的冲动,装作毫不知情般低头擦了擦鞋,站直身子抖了抖伞,原路返回走了。
正厅里,童子轻手轻脚走到公西吾身后,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公西吾找了个托词暂别客人,起身去了书房,刚到门边,从远处闪出一个黑影。
“谁叫你贸然出手的?”
“我以为她想进书房。”
公西吾左右扫了一眼:“你的箭射在何处了?”
“就在门槛上。”
公西吾蹲下.身,手指轻轻抚了一下门槛,上面有个小小的圆坑,而造成这圆坑的短箭却没有了踪影。
修养三四